雲渦毛骨悚然,使勁將額頭磕在地面上,砰然作響:「雲渦戴罪之身,怎敢染指花薛殿下之物?」
眼前這位上神不是第一次胡作非為了,她唯有提醒他,她罪孽深重,不配和花薛相提並論。
蓐收聽出她言中之意,卻依舊淡笑:「怕什麼,她若問起來,你就說我讓你穿的。快,穿上我看看。」
他似乎有了醉意,竟然起身走過來,就要把那婚服往她身上扯。雲渦驚叫道:「殿下,不可,萬萬不可!」
「這是九重天的香織羅,你配得起。」蓐收不由分說地將那婚服給她披上,「你身為我的神奴,就要執行我每一個命令,知道嗎?」
雲渦頭腦猛然清醒,左掙右扭地褪去婚服,可隨即感到手臂上一陣劇痛,頓時疼得汗如雨下。
她顫抖著手拉開衣服,發現手臂上那枚黑色的虎形印記在微微發著光。那劇痛應該就是這印記產生的。
「你,你……」因為恐懼,雲渦跪在地上,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。
他半跪著蹲在她面前,一隻手放在膝蓋上,一隻手拽著她的衣服,那雙漂亮的鳳眸靜靜地看著她。
「是我。」蓐收勾起唇角,「這神奴印記,在提醒你不要違抗我的命令。」
「我不是你的神奴!」雲渦一字一句地強調,可襲來的痛楚浪潮淹沒了她,她痛得說不出話來。
蓐收為她套上那件婚服,淡淡地道:「本來也只是讓你穿一下,你這麼抗拒做什麼?」
雲渦喘著氣,躺在地上問:「真的只是穿一下?」
「當然。」他為她穿好婚服,將她打橫抱起。雲渦剛才痛得全身都像抽去了骨頭一般,此時也無力掙扎,只能任由他抱著。
蓐收走到鏡前,將她放下來扶好,凝目看了鏡中人一會兒,笑道:「看,多漂亮。」
雲渦冷眼看著鏡中的自己。是很美,白皙如瓷的皮膚被火紅婚服一襯,細嫩白滑如蛋清。寶珠的光彩投入眼中的秋水,泛起煜煜的粼粼波光,看上去美麗絕倫。
可是再漂亮,也是不屬於她的。
雲渦黯然,開始解婚服上的扣子:「殿下,我可以脫掉了么?」
他一把攥住她的手,在她耳邊輕聲道:「急什麼。」
雲渦雞皮疙瘩都起了整一個後背,掙也不是,不掙也不是,就那樣僵立著,不知所措地眨眼。蓐收輕聲笑起來,眼睛彎成一個漂亮的長弧形:「你這樣怕我,以後真入了戰神宮做了神奴,可不得嚇得肝膽俱碎。」
「死就死,不過是一副皮囊加元神,有什麼了不得的。」她硬著頭皮回答。
耳畔又傳來魅惑的笑聲,如鬼魅低語。蓐收從身後將她輕輕摟住,從鏡中仔仔細細地觀察著她的神情:「你還不一定能當神奴呢,昨兒個你不就是想從流玉瀑那邊走了么?」
原來他什麼都知道了。
雲渦嚇得臉色發白,也無力掩飾,結結巴巴地道:「殿下,我是,我是因為混沌獸逃走……」
「得了,你那一套說辭連峨眉道長都騙不住。他也是看在我的面子上,才沒有當眾揭發你。」
雲渦一句話也答不出來,渾身顫抖。
殿門關著,有薄紗隔擋,所以內里光纖格外昏暗,只有落地銅鏡這邊光線稍強。雲渦痛恨至極,她恨不得周圍伸手不見五指,也好過現在不得不面對身邊這位邪魅上神。
上一世,他將她當做爐鼎。這一世,他將她擄為神奴。她打心底里恨得滴血,為什麼總是他事事佔先一頭,壓得她翻不了身?
「你就沒有旁的話說?騙騙我也行。」蓐收話雖這麼說,卻是將下巴放在她的肩膀上,雙手開始把玩她胸前的絲帶,一會兒解開,一會兒綁出個蝴蝶花來。雲渦被他這輕慢的態度氣得不輕,深呼吸一口氣道:「是,我就是想逃走!要我做殿下的神奴,還不如讓我死!」
他聞言,手上倒是停了動作,抬起下巴,認認真真地打量著她。雲渦不甘示弱地蹬回去,半分也不肯讓。
「我知道,為了不做我的神奴,你寧願砍了自己的這條胳膊。」他喜怒不辨,「你不做也行,只是我得多囑咐你一句。到時候由其他三神來問你魔心的下落,你可別撐著這種態度,吃虧,多受罪。」
雲渦如渾身過電,顫巍巍地問:「你要把我交給其他三神?」
「整個六界,只有你知道魔心在哪裡。一旦你另一半魂魄歸位,想起往事,可不就得其他三神來審你了嗎?」他離開她,慢悠悠地往桌案走去,重新拎起酒壺。
雲渦語塞,這個時候才暗恨自己嘴笨,又不知道該說什麼了。蓐收回身,閑閑地道:「還是,你覺得四神之中,我還算比較溫和的?」
溫和算不上,但已經打了兩世的交道,她算是摸清了他一些套路。如果改了讓什麼青龍、玄武、朱雀來審她,指不定有什麼花招呢!
「我一旦想起往事,就不會隱瞞魔心的下落!」雲渦爭辯道。
蓐收點點頭:「可是你犯下的罪孽,怎麼來贖呢?上一世因為你,神魔大戰足足多拖了八百年,這八百年裡頭,多少上仙灰飛煙滅。這筆賬怎麼算呢?」
「該怎麼算就怎麼算……」雲渦急得舌頭髮麻,「要我死也行。」
「死都不一定能贖清。」蓐收仰脖喝了一口酒,「在我這裡是做神奴來贖罪,說不定在青龍那邊,就是每天死上一百回來贖罪了。」
雲渦不寒而慄。
所謂的仙神兩界,看上去日子過得逍遙,但是懲處起罪仙來從來都不心慈手軟。
她跌坐在地上,還是嘴硬:「我寧願每天被殺一百回,也不願意做神奴。」
蓐收輕笑一聲,伸手往殿門處一指,殿門就徐徐開啟。婁宿站在門口,恭聲問:「殿下,有何吩咐?」
「去,帶雲渦仙子俯瞰一下快哉城。」蓐收命令道,「記住,不許讓她脫了這身婚服。」